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贺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,人口变动与经济社会发展是一个双向适应和动态均衡的过程,我国已经进入了人口“零增长区间”,可能仍会有小幅波动,但确实在负增长通道中。

2022年末全国人口比上年末减少85万人,首次迎来负增长。这一历史性的拐点,引发了很多人担心,人口负增长背后的少子化、老龄化,以及劳动力减少、消费市场收缩的局面,是否会对经济造成不利的冲击?

这种焦虑不难理解。人口问题本质是经济问题,而在关于人口如何影响经济的叙事中,人口规模一直被当做重要的经济红利。所以在负增长开启以后,地方加速出台各式各样的催生政策,拿出真金白银,进行生育补贴。这次的两会期间,很多代表委员的提案建议,也都是围绕鼓励生育。

花式“发钱催生”管用吗?人口问题不能只盯着生育数量

像贺丹委员就建议,不仅要给二孩、三孩进行补贴,生育一孩也应该发钱奖励。而杭州前不久宣布,拟向二孩家庭一次性发放补助5000元,向三孩家庭一次性发放补助20000元。

用补贴来提振育生育意愿,这是很多国家的通行做法。以韩国为例,据报道,它从2022年起向有0至1岁婴儿的家庭每月提供30万韩元(约合人民币1800元)的育儿补助,到2025年金额将逐步上调至50万韩元;除此之外韩国政府还将发放200万韩元的生育补贴。

不愿生,那就实打实地发钱,这种催生方式简单粗暴。但也毋庸置疑,这种几乎没有适用门槛的政策杠杆,更多还是锦上添花的作用。除非生育补贴高到能很大程度覆盖生育成本,否则对很多夫妻而言,不可能会专门冲着这点补贴去生个娃。

就算像一些欧美重福利国家一样,生育奖补够高,吸引力够强,生育率也未必能达到维持人口不增不减的2.1水平。所以,人口压力不能简化为生育问题,生育压力不能简化为如何催生的问题,甚至简化为“印钱生娃”,在政策干预之外,要做好人口长期下降的准备工作。

比如,未来的人口竞争,主要是素质竞争而不是数量竞争。素质竞争,一方面依赖成熟的教育体系,另一方面更离不开创新驱动的经济、产业环境。形成良好的人才培养机制,培养出来的人才还有用武之地,我们才能真正告别廉价劳动力红利的阶段。

再如,人口减少,的确不是必然意味着消费市场的萎缩,但要激活消费潜能,解决大家不仅不愿生孩子,还不敢大手大脚花钱消费的问题,既要创造条件让民众增加收入,也要在教育、医疗、住房稍等方面持续减负,减少这类大额的刚需开支,减轻民众的负担。

再者,以前的经济社会规划,很多都是建立在人口持续增长的大前提之上的,现在这一大前提不复存在以后,更得调整思维。

花式“发钱催生”管用吗?人口问题不能只盯着生育数量

尤其是像一些中小城市,现在面临的问题,不仅仅是地方生育率继续下降,还有本地人口的加速流失。以往采取摊大饼式的发展模式,现在进入收缩阶段,有些地区的城市化甚至出现撤街设镇的逆向调整了,在此前提下,城市规划、管理更得瘦身健体,及时减量发展,精简机构、人员。

2023年《政府工作报告》提出,加强养老服务保障,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。通过生育支持政策来提振生育意愿,用花式发钱的方法来鼓励催生,在未来,这依然会是很多地区应对生育率下降的一个发力方向。

而应对人口压力,催生归催生,但不能只盯着催生。面对几乎很难逆转的人口下降趋势,在完善的生育支持政策之外,更得转变发展思维,多渠道并举,提升劳动力的质量,完善医疗教育养老等公共服务体系,让经济结构适应人口负增长的形态,让少子化、老年化时代的我们,也能够没有生存发展和医疗养老的后顾之忧。